吴晓灵：打破刚性兑付才能根本上防范系统性风险

来源：凤凰财经 记者张雅欣

 6月3日，在北京举行的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期间，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理事长兼院长吴晓灵接受了凤凰财经的独家专访。在参加完上午的开幕式和主题论坛后，吴晓灵到达凤凰财经的专访间已经时至中午，尽管如此，吴晓灵却丝毫未显疲态，坐定后便很快投入到与记者的深入沟通中。

谈国家金融安全：中国已到最需保障国家金融安全的时期

记者首先向吴晓灵抛出了关于维护国家金融安全的问题。在2017年4月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中，维护金融安全首次被提高到了治国理政的新高度。吴晓灵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正如吴晓灵在本届论坛的开幕式上所言，2016年以来，有一个词组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就是“防控金融风险”，“它的频繁出现在提醒我们，中国到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注重保障金融安全的时期。”在吴晓灵的眼中，金融作为资源配置的龙头，在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中难免催生出一定的问题。随着金融业的“交叉地带”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金融风险也开始积聚，因而中央把防控金融风险放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

在她看来，国家关心金融安全其实最主要的就是防范系统性的金融风险，保证系统性金融风险不发生。而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最根本问题就是打破刚性兑付。

吴晓灵指出，系统性风险主要表面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类似存款、债券等大面积的债权无法得到兑付；另一方面是众多金融机构无法从事其它业务，比如很多银行不再发放贷款或证券公司卖不出去产品的现象等，实际上都可以视为系统性风险。

而作为保证不发生系统性风险这一最重要任务的根本发力点，吴晓灵也给出了她的鲜明观点。其认为，要实现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最根本的就是要打破刚性兑付，并逐渐释放风险。“众所周知，银行是个经营风险的行业，实际上金融机构所处的都是经营风险的行业。对于这些行业来说，出风险是正常的。如果能够明确市场的风险责任，那么实际上是在变相释放风险。”吴晓灵进一步举例说，“比如银行，它要是出了风险，那应该由存款保险的公司来保证稳定，这就是风险责任的明确。”在吴晓灵看来，要实现刚性兑付的彻底打破，就要做到明确什么工具承担什么风险，什么风险由什么人来承担。

此外，吴晓灵补充道，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另一个重要目标是保持金融的适度杠杆。吴晓灵指出，事实上对于市场热议的“去杠杆”，更适宜理解为“降杠杆”，实质是让所有的经济实体把自己的杠杆率保持在适度的范围之内。具体到金融机构方面，保持适度的杠杆也十分必要，“这也就是我们整顿资产管理市场提出来的统一的杠杆率”。在吴晓灵看来，由于金融产品的杠杆普遍都很高，因此也面临极大的风险，所以保持金融的适度杠杆也是防范金融风险的一个重要的目标。

一言以蔽之，防控金融风险必须引起监管当局的足够重视。而对于目前中国潜在的金融风险程度，吴晓灵的态度却并不悲观。她认为，到目前为止中国还没有严重到要发生系统性的金融风险的地步。但同时，吴晓灵也提醒道，“无数经济危机的教训提醒着我们，金融安全、金融稳定一旦出现问题，很有可能导致金融危机进而引发经济危机，因此需要高度重视金融安全问题，尤其是要回答在经济全球化、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深度融合的背景下，如何在提升金融服务效率的同时维护中国的金融安全这一问题。”

谈资管市场的监管：根本方法是“三大统一”

在谈到资管市场的监管体制问题时，吴晓灵一如往常单刀直入的说话风格，首先亮明观点：更倾向于统一监管的模式。同时她也给出了如何解决资管市场乱象的个人答案：要遵循“三统一”原则，即“统一认识、统一标准、统一监管”。

吴晓灵坦言，目前在资管市场的监管方面仍存在较多问题，其中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就是监管不统一的现象。

正如吴晓灵所言，近年来随着国内金融的飞速发展，中国确实迎来了“大资管”时代，精彩纷呈的同时却也给市场带来了不小的困惑。其中最大的困惑就是无论从市场角度还是监管当局角度，对中国大资管市场的认识和监管都或多或少存在不统一的现状。

时间拉回到2015年3月举行的博鳌亚洲论坛，彼时吴晓灵曾发言呼吁能够在资管市场监管方面形成共识，并在同样的法律关系下实行同样的规则来进行监管。而两年之后的今天，吴晓灵再次一针见血指出，“现在是统一制定标准，但没有统一监管。”

吴晓灵所指的“统一制定标准“指的是2017年一份反应重大监管思路变化的重磅文件的出台。2月末，《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出台，细则中包括打破刚性兑付、统一杠杆等一系列核心内容都在暗示银行、券商、私募、保险、公募等机构在内的整个资管行业或要迎来统一的监管标准。

对此，吴晓灵表示，资管市场的“统一标准”是好事，监管标准统一后未来还要有统一监管，这样才能够让资管市场的乱相得到真正的逐步纠正。

谈银证保与央行关系：银行与央行监管职能可合为一体

采访最后，对于银证保与央行的关系问题，吴晓灵也给出了鲜明观点。她认为，金融监管体制改革方向应该是：央行与银行的监管可以合为一体；证券和保险的监管则可以各自保持独立。

吴晓灵阐述称，证券公司就像“市场警察”，做好依法严厉的检验和监督就可以了；保险的本职是经济风险的一种补偿行为，所以以上二者更适合于独立在外，聚焦金融事务。

而对于银行和中央银行的职能合并，吴晓灵给出了“外汇局”模式的建议。她表示，“由于二者共同完成货币事务，因此从适度控制货币创造从更好的实现宏观审慎管理和微观审慎监管的有效协调来说，银行的监管和中央银行更紧密些更有利。”